“我们就是一步步靠自己,从石库门,到新公房,到现在大的房子” | 房子和我们的生活①
房子是人类可以消费的最大商品,它也是个人生活变迁的见证者之一。好奇心日报会进行一系列以房子为线索的报道,看看过往发生了什么。
到了总结一段历史的时候了。
我们的大多数读者只是经历了这段历史的尾声,大部分故事是由上一代写就。
我们希望传达的是它最有价值并应该传承的那一部分:笃信进步、发展;社会会持续不断为个人提供更好更大的空间;努力,并且获得相应回报;自由是可争取的,坚信我们最终会到达。
其实这就是普世价值。
当“历史”这样的词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往往为宏大叙事所覆盖,我们希望用更多微观层面的采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梳理。
我们从个人生活中关注度最高的“房子”入手,开始这个记录。
上海虹口区长大的张知坚,今年 57 岁。他在上海一家日本企业工作了 22 年,现在任这家公司研发设计中心的部长。他的同龄人大部分已经退休不做事。
张知坚长大的地方现在叫做北外滩,走路十分钟是外白渡桥,过了这个标志性的桥就到了更具有标志性的外滩;更近一点的地方,是在上海本地很有名气的 1933 老场坊,是英国设计师巴尔弗斯在 1933 年修建的宰牲场。
张知坚在这附近叫做“春阳里"的石库门里长大,房子始建于 1920 年代,现在属于上海的风貌保护建筑。如今住在这里的居民仍然需要合用厨房,每天早上倒马桶,那里“很脏很脏,破烂不堪”,张知坚的太太圆文珺这样形容道。
最近春阳里的 1000 多户人家相继和政府签约了“原地改造"计划。
这很难说是一个好消息。
很多人早就把尽可能多的户口都迁入这里,就等着拆迁时能分得一羹,而原地改造让他们失望了。
张知坚在这里的居住史可以上溯到他的祖母。1950 年代初,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工厂急需要劳动力,他的祖母就是在这时候从宁波搬到了上海。
而张知坚的父母又因为支持内地建设从上海调配到了江苏宜兴,在一家新建的化工机械厂做技术支持。张知坚作为“支内”职工的第一个小孩,得以把户口落在了上海。
出生后,张知坚就随祖母一直住在这间石库门里,甚至结婚也是在这间只有 20 平米的房子里。那时候他是上海光学仪器厂的技术人员。
他的生活发生改变是在搬离这里之后,他是上海最早一批购买商品房的人。1980 年代中国推出了商品房政策,工作五年的张知坚在浦东买了第一套 80 平米的房子。
这套房子拉开了他与儿时伙伴的距离。
他有这样的境遇,一部分因为他是中国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届本科生,“他那时候考上大学很了不起的,现在很多大老板都是那一届的,他们是有点真本领的,” 张知坚的太太说。
1995 年,赶上中国正利用优惠税收政策吸引外资进入,张知坚又是最早进入上海外资公司的人。
我们在东方路一家简餐厅里完成了采访,这里离他现在住的房子不远。这是一个 130 平方米的新公寓,现在只有他们夫妻俩住。女儿正在美国加州上学,毕业后希望留在那里工作。
和张知坚一起接受采访的还有他的太太圆文珺,她曾是上海一家日资企业的会计主管。
我们用口述的方式记录下了和他们的对话:
张 =张知坚,1960 年生人
圆 =圆文珺,1962 年生人
“春阳里”“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张:最有上海特色的老房子就是石库门,我以前和奶奶就住在虹口区的石库门里。新天地你去过的?新天地就是石库门改造的,当然是全部重新造了,房子的形状就是石库门。新天地那边靠近淮海路和法租界,和我们虹口区的有些不同,但大同小异。
我小时候在这里出生,一直住到我成家。我大学毕业是 1982 年,被分配到一家国营单位,叫上海光学仪器厂,很大,3600 多人。我要等单位分配住房,可能要等很长时间,我不可能等有房子了才结婚,所以我们就在老房子结婚了。
这个老房子也不大,20 多个平方。我们那个年代,要结婚必须要有房子,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厨房间是公用的,在里面放个炉子,有个水池洗洗菜。石库门我们算是厢房,在二楼最边上,没有煤气,没有卫生间。
圆:里面很脏很脏。
这个老房子很不安全了,电线啊,水管啊……20 年前在楼梯口装了煤气,现在卫生间也没有。那里叫“春阳里”,虹口区,属于历史文物保护区,最近刚改造。上个礼拜我们签约了,就是原地改造,送独立的煤卫,现在正在打桩。
张:上海以前有很多很破旧的老房子,叫棚户区。棚户区每个城市都有,北方那边都是成片成片的棚户区,很简陋,现在这些棚户区很少了。上海都是市政建设,比如国家地铁规划,这个地方肯定要拆迁,或者是正好在商业中心的,开发商出钱把这块地买下来。
我们附近离四川北路商业街,还有一站多路。四川北路在开发,没有拆到我们这里,我们属于北外滩综合改造。北外滩改造进行了一半了,南外滩现在改造了三分之二,以后整个外滩都会连在一起。我们是比较边缘的,不是最中心的地方,既没有商业也没有市政动迁,又不属于危房旧房。
我们春阳里街坊大概有 1000 多户人家,里面户口很多。动迁的话成本很高,很多年轻人他们买房子都搬到外面去住了,但户口还留在这里。
圆:就等着拆迁啊。
现在商品房不用迁户口进去,他们就把老户口都放在里面,包括我们也是,现在张文芹(女儿)、我们两个,后来把我爸妈的户口也迁进去了。
就是等拆迁,拆迁是按照人头、户口、原来的面积来算。但这次就是没有拆,原地改造,可能也拆不动,没有开发商看重吧。我们因为很早就搬出来了,有可以住的房子,也无所谓。有的户口很复杂的,兄弟姐妹就等着拆迁的,他们很失望。
张:这里住的有很多都有一定年纪了,也没有什么机会了,他们就希望通过旧房子拆迁翻身。但这次改造,对他们来说,他们失望了。他们拿不到拆迁的机会了。
我们以前隔壁是一家老人,关系比较好,后来等 1992 年隔壁一家人的小孩单位分房了,他们户口比较多,单位给他们解决困难,就分到比较远的地方,但是是新工房。这个房子后来就分给条件更差的,搬来了一家年纪轻的。按理说他们也就三口之家,但是那家人不讲理。
圆:他们很困难,很困难。公用的(地方)他们都要争。就放一个什么没用的东西,就是“蚕食”,我们的地方越缩越小。上下楼梯他们都把着,大家很不友好,公共的地方、晒台全部给他们占了。
我们二楼上来这边是楼梯,通往晒台的楼梯都是他们的东西,什么都放。那个房子里的拖把、扫把、凳子,全都放了。他们比我们凶,他们的东西放在那边,不给我们晒,真的不讲理。
现在我们这个房子租给一个小年轻,因为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煤气,很便宜,一个月 1200 块,现在改造后也随他住。你说我们租这么便宜,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不想惹事情。后来我们租客进来,他说要给他看过,如果进来 3-4 个人要影响他的,他不让。你带租客来看房子,他们要赶人走,所以我们就挑了一个简单的,租给一个小男孩。
他们不讲理的。
张:石库门的老房子,厨房是公用的,很小。我们楼梯上去到二楼中间有一个小的,1 平方米多一点的小平台,两户人家在这里做饭。
那个厨房一头大, 一头小。老邻居在的时候我们就放一个煤炉, 也没画三八线。我们在小的那边,他们在大的那边。他们来了以后,他们还是大的,但东西还往我们这边放,我们面积也很小。后来我们就画三八线了,就在当中砌一个转,他们还是抢占地方,把我们逼得又小又挤。
他的逻辑就是“我凶,就是我占了”。这个世界也有这种不讲理的人。我们觉得跟这种人没法讲理,我们就跟相关居委会反应,没用。居委会上门跟他们说,他们把人家轰走、骂走。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以前上海老房子为了占用公用面积,邻里之间不团结这种很多很多,很常见。这也算是上海的一种特色。
这和上海人的精明有关。海派文化里面上海以前房子一直比较小。有的时候你有很多公共面积,你就要去争。精明的人会动脑筋,为了某些局部的利益去争。精明并不一定是贬义词,也不一定是褒义词。
圆:这次第一次原地改造签约,他们就不同意改,因为他们违章建筑。这次改造把你原来房产证上没有的面积都算是违章,包括那个晒台是公用的,也算他的,还搭了阁楼。这些全部要拿掉,不算平方的。以前他房子很大,他现在就不开心了,政府动了他的地盘。改造第一轮我们就签掉了,还有不同意的人,都是违章的占多数,政府要做工作。
“世博园到东方路,国营厂到日企”
张:我是上海理工毕业的,学的是精密仪器,所以后来分配到光学厂。那个时候其实我们选专业,也没有自己的很多想法,就觉得精密仪器很高档。我们读书的时候去参观化工厂和机械厂,车铣加工(注:车铣刨磨是机械加工的四种基本的加工方式,是零部件加工的较为重要的部分),到处是铁销,很油腻。精密仪器就像现在的电子工厂一样,工厂里面比较干净。
九几年国营工厂都不景气,我以前这个光学仪器厂是很大的一家工厂。你们根本没有体会过,国营工厂很多都很艰难,那个时候国家历史包袱很重,以前都是国家单位,国家统包统销,计划经济。国家指令你生产,但是你生产的不适销对路,卖不掉。
计划经济的毛病就是计划,但是市场变化很大,你这些生产资料还是要用钱买,这些工人都要发工资,所以很多工厂都维持不下去了,但国家哪包得住啊?
它包不住,它就包一些行业里有国际名声的,那个时候叫“抓大放小”,把关键的、大的保住。上海这个地方最早把纺织厂、钢铁厂都关掉了,其他的该关的关,该并的并。
那个时候很多工人都下岗了。其实八几年已经不行了,整个国家都拖累了,就开始趁这个机会吸引外国人投资。
我那个时候觉得还年轻,就跳槽到外企了。收入确实比国营高了很多,我去了日本一家原来是做复印机传真机的公司,收入也增加了,所以我很早就自己买房了。
我太太以前也在国营单位,那段时期也跳槽了。
圆:我以前在药材公司做会计,做了 6 年,后来就出来到外企了。那时候是开后门到的药材公司,关系户嘛,进国营企业都要有关系的。那时候国企单位不对外招聘,都是组织安排,学校毕业分配你到哪里就哪里。我爸认识医药管理局下面的人,就介绍我去药材公司,因为路比较近。
之后我到日本人公司的时候就开始招聘了。不用开后门,一个都不用认识。你拿着你的职称和文凭,我是财经大专加会计师职称那时候就够了。
那时候大家都感觉,有点本事的都要到外资企业去,国营就是养养老。
那时候我们都年纪轻嘛,30 几岁可以出来。如果 45 岁朝上,基本上外资企业就不要你了。但现在又转过头来了,现在外资也不怎么好了,现在国营的比较好。
我是在黑川做纺织的公司,那时候日本人来上海的很多,90 年代日资企业最多了。那时候有政策,它先招商引资,把项目引进来后给企业的所得税优惠,你生产的产品出口以后,退税增值税最高的时候退到 14%。
我在黑川纺织做了 12 年,后来关门了呀,因为我们服装是染色的,重污染,出口退税国家收紧了,后来越来越低,不鼓励发展了。纺织品的劳动力成本上升了,它也做不下去了。
那时候到日本企业,他们没有效益的事情不做,大家各管各的。国营企业喜欢扎堆在一起议论,外企就一个大的办公室,老板和我们科员、科长、部长都坐在一个房间里,国营都是一个个小房间,里面烦得不得了。
国营单位工资不高,事情多,就是无效、低效劳动,天天开会学习。外资企业上班就是干活,休息时候喝喝茶,效率比较高。
我们有一个人民币出纳,一个外币出纳, 还有就是我,我做总账和出口退税。我比较喜欢外资企业,外资企业人比较精简,税收很简单,应该交就马上交,不拖,所以事情少。国营企业就比较烦,拖啊,国营企业经常要来查账,还有银行里面的贷款啰,应收应付这种账特别多。
国营企业还喜欢偷税漏税,工资单作为补贴。那外资企业不是这样的,你像我先生他们除了计税的工资,一分钱都没有,每分钱都计税的。
张:90 年代各个地方都出台了一些优惠政策吸引外资。原来是“两年三减半”,头两年免掉,三四五每年 12.5%,现在全部 25%。那时候很多外资企业开了关,关了开,因为有政策嘛。但是现在外企和国企是一样的国民待遇,所得税都统一了,全部是 25%。
很多外资企业规模不大,产品技术含量不高,他贪的就是优惠政策。他开五年,两年三减半政策没了,就把这个关了,换一个地方再去注册一家新公司。这些小企业都是这样做的。像以前台湾、香港、韩国、日本的都在做,在原来的地方不能开了,就换一个地方。
现在国家一方面带污染的不鼓励,甚至不能注册,有些贫困地区为了追求 GDP,可能也会有,像上海带有污染的肯定是进不去的。
后来等到女儿出生后,觉得老房子不方便,她妈妈煤炉不会使用,生活比较困难。小孩小的时候就搬到她外婆那里一起生活。虽然他们那边已经搬到新公房了,也就 50 多平方米,煤卫都独用,但还是很小。
外婆住大房间,我们 3 个人住 1 个小房间,小房间就 10 个平方,我们 2 个人一个床,女儿一个床,很小的,白天还要拆掉,晚上再拿出来。东西多了以后,路走起来也不方便。那个时候女儿也要上学了,就觉得总归要去解决。
在日企一个月工资大概有 2000 多,国营就几百块,那个时候觉得收入高了,也工作了 4-5 年了,买房就买到浦东了,2 室 1 厅,80 个平方。那时候还没有银行贷款,虽然买房便宜 20 几万,但自己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还问亲戚借了一点。
后来我们觉得还是比较小, 我们又买了 3 房 2 厅,130 多平米,就在东方路。这套是按揭的,银行贷款能够还。我们买这边是考虑那时候女儿读中学,就在东方路。这边也住了十几年了,我们零几年的时候就买了。这边现在,呵呵,涨了很多,现在上海房价很高的。
“每一套房子都在借钱”
圆:第二套房子是 97 年买的,那时候很开心有第一套商品房,我们两个自己靠自己买的,还买了电视机和空调。那时候 2 房 1 厅,空调一般一户买一个,我们买了两个空调,厅里一个,我们两个房间,总归要装 1 个。天热的时候我们 3 个人就挤在孩子的小房间,我们自己的房间没有空调, 客人来的时候大家就睡地板。
那时候是六工一休 ,星期一到六都上班,休息很少。
那时候我兼职比较多,赚点钱。我帮一个温州人和东北人做会计,他们那个时候外地到上海来注册公司,他们对上海的报税不熟悉,他就找一个当地的。
那时候温州人给我 450 块一个月,我做了很长时间,1 个礼拜去一次,100 块一次,50 块是车马费。我每个礼拜天都去北桥,很远。日企单位的工资是 2500,东北人还给我 800,东北人也是基本每个礼拜去,也在很远的地方,在金山。
我早上去,下午 3-4 点回来,那时候女儿怎么学习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先生他也加班,我外边有钱赚,也要兼职。
要说遗憾的,那时候女儿小时候经济条件差,用在她身上的时间少。如果有现在父母陪伴小孩的时间和精力,女儿应该更好。我感到比较内疚,就是为了挣点钱。
……那时候就是想买房子,第一套房子也是借的。那时候没有房贷,都是问亲戚借。我们 2 个人工作 30 年,其实前前后后都在还贷,每一套房子都在借钱。
我们第一套房子 23 万,问亲戚借了 16 万,三分之二 ,我们两个用 5-6 年的工资还完了。 刚还完,觉得那边太偏,女儿要读高中了,这边比较中心一点。这个首付又是 16 万,我们那时候有首付的钱,接下来这个房子要 80 万,还有 80% 也是按揭的,那时候就问银行借了。
“想在美国买房子”
张:当时买第一套房子我们最大的目的是给女儿创造一个独立安静的环境,让她可以读书,后来搬到这里我们是 2 室 1 厅,她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写字台。我女儿还学了钢琴,放了一架钢琴。
我们现在这个房子地段也不错,130 平米。所以我们就是一步步靠自己,从石库门,到新公房,到现在大的房子。根据我们的收入,我们一点点改善。后来我们女儿大学在北京读,跟我们说想去美国看一看。原来她只是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她去南加州大学读了两年以后,我们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我们聊了很多。
她说她想留在美国。
现在她有工作了,经济上不用我们了,她可能会在美国长期发展。以后我们可能会在中国美国两边走,到美国我们不可能一直住外面的酒店。下一步我们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美国买套房子。我们会两边走走,退休以后,这边住住,过去那边住住。
如果石库门拆迁的话,我们是准备把拆迁费拿去美国买房子的,现在可能就晚一点。
“我们在这个时代里面也没怎么落后,也没错过什么”
张:我们那个年代都喜欢创业,那个时候叫“下海”,就是自己做生意、开厂,不像现在这么常见。其实我们那个时候如果下海开公司,也有可能会成功,现在可能会变成有很多资产的大老板。但你拥有的资产多、钱多,不一定代表你很幸福。
像我们这个年代的,10 年以前,九几年的时候很多都下岗了,像我们两个人,因为我们都有点专业技能,所以我们虽然资源不是很多,但是我们买房,女儿留学,都是靠自己赚的。
比起很成功的,我们也觉得我们不错了,也心满意足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来的钱都是正当的,不像那些挣点钱,说不定哪天就东窗事发了,各种原因又回到原地了,或者现在在坐牢的都有。
这个就算是我们值得骄傲的,我们觉得很安心,不用担心什么。
90 年代很多工厂都关掉了,现在上海市区是没有工厂的,工厂都没有了,要么关掉,要么迁到郊区。所以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很多下岗。他们有的没有技能的就做做小区的保安、门卫,要不就是马路上指挥交通的,要不就是...
圆:好了,你不要和他们比了,他是第一届本科大学生。那时候考上大学很了不起的,现在很多大老板都是那一届的,他们是有点真本领的。
像我们两个其实大部分的工作年限已经过去,能够发展到现在,我们就要求女儿要有自己的专业。不管你到哪里,这样才能天天发展,抵抗得住。
我们同学很多没有工作了,像他们不读会计的,很早就待在家里了,40 岁这样就回家,下岗了。国营企业那整批整批的下岗,有点专业的都自己找了。
现在的小孩考大学的时候就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不像我们那时候很明确。那时候可以选择的东西很少,而且不管是工作、结婚、恋爱,没有什么多的想法,先结婚后恋爱都可以。
现在太灵活了,什么事情都想做一遍。
基本上我们就是要“干一行,爱一行”。我们那时候分配到你什么工厂什么岗位,我们就干一行,我们就要爱一行,我们没其他什么。我读财经专业以后到财务科,做财务就是要爱财务,就是这样。叫你干什么,你就要做下去,你要爱上这个工作。
张:我们都是这样的,这是我们这个年代,就像一个口号一样。都是国家分配的嘛,分配到你,你就好好做。不像现在年纪轻的自己都可以有选择,但是现在有选择,有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选择是选择了,但是正确的选择比较少。
现在的小孩觉得做得一不舒服,马上就走了。我们那个时代,你就是觉得不舒服,你还得忍。你要想办法做,你要想办法做好。
我们那个时候像我们都是国营企业跳到外企,是大的环境国营企业收入低,并且越来越没有活力。我们觉得年轻的时候在这个环境里面混下去,以后人会废掉,这样的原因才决定跳槽,不是你们一不舒服就跳槽。我们是根据社会环境变了,所以我们觉得必须趁年纪轻的时候做出改变。
圆:其实我们很普通,我们是最普通不过了。我们在这个时代里面也没怎么落后,我们还是比较中上的,也没错过什么,没有大的上上下下,都是一步一步。我们两个其实都比较保守,我们想法不是很新潮,也不是很落伍。
张:我们不想给小孩太多压力,一定要达到什么,只不过是满足我们的虚荣心。其实她自己环境怎么样我们不一定清楚,我们让她自由选择比较多。
年纪轻的我觉得要看每个人的悟性,悟性比较高的,她会跟年龄比她大的交流,她会吸取到她所需要的东西。这样的小孩也有,但是不多,现在的小孩都比较浮,看上去很新潮,但是真正的内涵不多,比较浮。
也许这个时代就会有这些缺陷吧。
作图:林玉尧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张知坚、圆文珺为化名。
题图:Pinterest,thatsmags,zol-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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